北京市房山区长沟镇坟庄村西北的刘济墓
北宋欧阳修等人编撰新的“唐史”之时,就把《旧唐书》中刘家的这个蛇传说给删除了,让刘济与刘总父子都生的平常,也死的平常了。
唐德宗贞元元年(785),地方豪强刘济,子承父业,接任了幽州节度使。刘济是有故事的人,据《旧唐书》记载,他母亲生他的时候难产,咬牙挺住还是把他生下来。可接生婆一看,胎儿不是人形,而是一条蛇。现场诸人吓得半死,飞奔逃走。刘济长大后,脱离了蛇的“外形”,成为一个真正的人,而且比常人聪明勇敢。如某一日,他家住宅发大火,别人都惊恐万端,抢着救火,只有他一个人从从容容,像没事似的,慢悠悠走出房间。
唐代中后期,各地节度使独揽军政大权,俨然独立王国,地方势力尾大不掉,唐中央甚至好几度沦落到眼不见心不烦的地步。台湾导演侯孝贤的作品《刺客聂隐娘》,就是在“寻根”这一段令人扼腕叹息的唐史。
别的节度使不把中央放在眼里,但刘济不同,他很听话。幽州在大唐帝国的东北边疆,就是今天的北京一带,与北方的游牧民族紧挨着。当时,乌桓与鲜卑的骑兵常来侵扰,刘济率军讨伐,一路把这些草原上的勇士追赶千余里,大获全胜,令中央很满意。
不仅如此,到了唐宪宗(805-820在位)时期,今天河北中部的成德节度使王承宗很猖狂,宪宗李纯号令各路诸侯讨伐他。众节度使冷眼旁观,不愿做炮灰,只有刘济率先讨伐王承宗,并出师大捷,令唐宪宗李纯很是高兴。在藩镇割据的唐朝“末世”,刘济对中央朝廷还是相当够哥们的。可是,似乎好人没有好报,他的儿子们却相互不太友好,总是勾心斗角,欲夺节度使之位。
唐宪宗元和五年(810),王承宗又反,刘济奉宪宗之命再次出征讨逆。他安排自己的大儿子刘绲留守老巢,带着第二子刘总行军到饶阳(今属河北衡水),与王承宗一方相持不下。此时,刘济求胜心切,很是窝火,队伍也躁动不安。老二刘总素有野心,见此良机,便谎称有人从京城回来,听到朝廷有传言,说刘济故意逗留在饶阳,不思杀敌,朝廷打算免除刘济的节度使之职,以其大儿子刘绲继任之。
为了把戏演得更真,刘总继续造势,屡屡惊呼,说朝廷宣布官员任免的使者,已经离饶阳愈来愈近了。他父亲刘济信以为真,认定是大儿子刘绲在背后捣鬼,便惶惶不可终日,连杀许多素日与刘绲相厚的高级军官,以此泄愤,并着手严查此事。
毕竟是父子相残,刘济很苦恼,菜饭不思,只是口渴才喝点水。他家老二刘总便在水里下了毒,要了父亲的老命。接着,刘总见到兄长刘绲,便矫称父命,把刘绲也干掉了。杀了父兄,刘总终于如愿以偿,继承了他爹的官职。似乎大功告成,可惜,刘总除掉了至亲之人,却没有能力对付唐宪宗李纯。
唐代中后期,虽然中央在总体上是孱弱无力的,但也出现过短暂的强势局面,那便是李纯的“元和中兴”。所谓的中兴,可不是白给的,李纯虽比不上他的前辈唐太宗诸人,但也留下了赫赫战功,他一个个收拾桀骜不驯的藩镇,成果斐然。尤其是最难啃的河北及其周边一带的节度使,如王承宗等豪强,基本被他打趴下了。
幽州所辖地在今天的北京与河北北部,也就是说,刘总周边的地头蛇一个个都玩完了。以前,大伙还能明里暗里相互救济,敷衍中央政府,皆大欢喜即可。而现在,屏障顿失,刘总已是孤立无援,成为“鱼肉”,就等着李纯的“刀俎”了。见此,刘总老实多了,他也挺识时务,准备归顺朝廷。
其实,政治上的不利局面倒是次要的,关键是刘总有一个超大的心病。当初,他把父兄杀死,做的干脆漂亮。可不久,父兄的鬼魂便来找他的麻烦,常常吓得刘总生不如死。真是做了亏心事,哪有鬼不敲门的。没法子,刘总在官衙里养了好几百个和尚,没日没夜地为父兄超度亡灵,也为自己的恶行谢罪,以求得父兄的“谅解”。
可惜,效果不佳,父兄依然阴魂不散,刘总的病已发展到只有躲在念经的道场中,有众多高僧相伴,才能入睡。如果到其他地方,则眼睛都不敢闭,怕父兄来找他。也够惨的,他得了严重的恐惧失眠症。这个病症,愈拖愈重,刘总万念俱灰,干脆直接剃发出家,做了真正的和尚,把节度使一职传给了手下的官员。从刘总的祖父担任幽州节度使以来,到刘总,三代人的霸业到此终结。
当刘总“大义凛然”地舍弃滚滚红尘之时,唐宪宗已死,在位的是他的儿子唐穆宗。穆宗李恒接到刘总做和尚的报告,当然高兴不已,还赐其法号为“大觉”。真是“大有觉悟”,刘总不仅不跟中央唱反调了,而且彻底断了俗世的功业,做了一个让朝廷异常放心的好同志。不久,大觉和尚就暴病而亡,连皈依我佛,都未能挽救其生命。其实,刘总的爹刘济出生时是一条蛇,可以充分解读为他家有好兆头。刘家福运应该不薄,如果他家后代子孙中出了一个改朝换代的皇帝,那么蛇的传闻,就一定是可以在史书中大书特书的好材料,比刘邦当年斩杀白蛇还要劲爆给力。蛇被誉为小龙,往往与帝王将相息息相关。可刘济一家却偏偏不是这种,正是如此,北宋欧阳修等人编撰新的“唐史”之时,就把《旧唐书》中刘家的这个蛇传说给删除了,让刘济与刘总父子都生的平常,也死的平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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