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文化领域中,每年的央视春晚可能算不上影响力最大的事件,但称得上尴尬的事件:看春晚的人数虽有波动,也不见急剧减少,但年年春晚,恶评不少,甚至一浪更比一浪高。在关注力成为最大资源的时代,能被人批评总比无声无息要好,但年年挨批评,不但挫伤相关工作者的积极性,也让大家彻底没有了方向,不知道到底还可以往哪里去创新,更不用说,人人都可以批评,春晚俨然成了负面情绪的宣泄口,太伤人自尊了。
如此窘况之下,有了2014年春晚导演的大换班:从央视内部选人,一个急转弯,改变为向体制外求贤,冯小刚、赵本山等人“临危受命”,挺身而出,担负起再造春晚、为央视和她的导演们“挡子弹”的使命。
三位“新人”过去在各自的领域内都有建树,水平不是问题,特别是赵本山素有“春晚常青树”之称,整几个节目,引全国观众乃至全球华人一笑,不是难事。真正的不易之处还在于观众的碎片化,不是“有100个读者,就有100个哈姆雷特”吗?春晚虽然看的人多,但还没有到13亿个“赵本山”的地步,这一个特点确实值得导演们仔细考量。
2010年春节过后不久,研究电视文艺的专家们按例要对这年全国春晚和其他大型文艺节目进行评奖,央视春晚按例得到唯一一个特等奖,得奖的央视春晚总导演按例做了演讲,只是那年的总导演在演讲中,破例谈了自己的困惑,而且“十分的困惑”:收视率创新高,批评声也创新高——那么多的人收看春晚,说明大家认同;那么多批评的人,说明大家不认同。两个新高同时出现,那到底说明是认同,还是不认同?
确实,当年春晚在节目编排和创作上,全体编导人员绞尽脑汁,努力贴近草根,努力取悦年轻人,为什么最后还落到形同“精神分裂”的地步?
春晚力图贴近草根,却不知道当下中国社会的草根不是铁板一块——大家全有着一样的价值观和审美趣味。粗略地分一下,大致有两个群体,其中一个群体是光欣赏,从来不发声,给什么看什么,好看就成;另一个绝对不会守着电视机看,最多电脑上下载看几段,但即便没看全,也要整些动静出来,而且整得动静越大,关注的人越多,明白不明白的都会整出更大动静来。这就是说,大导演闹不明白的“精神分裂”其实只是群体分立,两拨不同人员的不同表现,给了大导演一个自相矛盾的假象。
从饺子到鞭炮到守夜到拜年到红包,既然春节习俗能够容忍不变,那已经有几十年“历史”的春晚,能否也来个以不变应万变,干脆定位于全体华人吃年夜饭时的“背景音乐”的功能?一曲《难忘今宵》让国人割舍不得,不就是因为唱出了团圆之夜的千古情结?由此开阔出去,多一些类似的乐曲、杂耍、幽默,每年轮一遍,年年受欢迎,多省事?不过这么一来,好像就没有导演什么事了,兴师动众地搬请三位大师登台就成多此一举了。其实不然。春晚上唱过演过的节目何其多,何以唯独《难忘今宵》让人割舍不得?不就是因为绝大多数节目只是一时炫目悦耳,却没有抓住国人内心深处的情愫?美则美矣,动心的却没有,如此才形成了年年创新,创完又得重来,生生地整成了“熊瞎子掰苞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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