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相对和平年代,历史前进的车轮是无法阻挡的,一些新事物的衍生也是大势所趋,旧的娱乐方式被新的娱乐方式所取代和更新,更是在所难免。新娱乐本身不可怕,可怕的是由此生发出浮躁之气、寡耻之态、骄纵之习、低俗之风。借由这一气一态一习一风,套以商业和市场的外表,大肆炒作非道德因素的某些所谓新娱乐,其实宣扬的是一种暴力美学。如今各种媒体的娱乐版面,通常是连篇累牍的宋祖德、芙蓉姐姐、罗玉凤、超女快男、艳照门,各种花边新闻,各种绯闻艳事,有识之士不禁感叹,世风日下,情何以堪?
娱乐,也是一种信仰,这种信仰的基础是道德。一切脱离了道德的娱乐,终将是过眼烟云。令人担忧的是,这过眼的烟云,长此以往,将使中国文化的真粹日渐麻痹,染灰蒙垢,丧失道统。这样的娱乐肆无忌惮地盛行,其实是文化的毁灭性灾难。梁漱溟说,“历史上的中国文化,我只指出两大古怪点:一是那历久不变的社会,停滞不进的文化;二是那几乎没有宗教的人生。”
我并不反对娱乐的商品属性,甚至认为,合理运转的基于道德平台的商业娱乐,是有益于社会发展的。京剧四大名旦时代的戏园子里,角儿们赚的是黄金,一点都不奇怪。娱乐消费,是一种高级的精神消费,是有助于滋养心灵、提升境界的高尚行为。但,一味为了迎合某种趣味,盲目追求票房和收视率,而忽视了人们的基本道德伦理、变异了人们的基本价值诉求,这样的娱乐消费,无异于吸毒和自残。前一阵子流行的某电视相亲节目,标榜着“宁可在宝马里哭,也不愿在自行车上笑”的论调,令人不得不生杞人之忧。偏偏这样的娱乐,掌握着绝对话语权和至高影响力,某种程度上还左右着成长中的新生代人群的人生观和价值观,丝丝缕缕地腐蚀着青春。然后,娱乐至死。
那么,在铺天盖地的新娱乐喧嚣中,戏曲该何去何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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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戏曲撞上新娱乐,那就来一回猛烈的碰撞吧,顺势撞出戏曲在当今时代发展的硬伤,找出病根,开出药方,去除顽疾,总有痊愈乃至枯木逢春的一天。
言归戏曲之前,我还想提两位话剧导演,一位是中国培养的第一位导演博士王晓鹰,另一位是海峡对岸的戏剧票房王赖声川。
话剧《千禧夜,我们说相声》剧照
王晓鹰一直坚守着自己的戏剧理念,他说,戏剧带给我们深刻的快乐。我想,这种快乐的内涵是戏剧的崇高快感、悲悯情感和人性美感。王晓鹰的每一部戏都倾注着自己的独特思考,面对纷繁萎靡的全民娱乐时代,他从未迷失,也从不低头。“戏剧的第一属性是艺术,是文化,其商业属性是附加的,是一种传播手段,是一种生存方式,如果为了传播和生存而淡忘乃至丢弃了自己原本的价值意义,戏剧艺术在商业喧嚣中的迷失和沉沦就将不可避免。”在王晓鹰看来,戏剧的优劣得失不能简单地与票房的好坏划等号,尤其在这样一个社会责任感缺失的年代,真正的戏剧更应该担负起灵魂和道德的启蒙者作用。话剧如此,具有悠久历史和普世审美价值的戏曲亦应如此,哪怕剧场暂时没能坐满观众,没有关系,慢慢来,当代中国社会脱节的道德重塑本就是艰辛而漫长的过程。
赖声川的戏剧,这些年风靡两岸三地,用时下流行的话说就是“叫好又叫座”,或者说是“雅俗共赏”。赖声川肯定不愿意承认自己的作品属于商业戏剧范畴,他更愿意相信自己是个纯粹的戏剧人。他说,我只把舞台上的事做好,其它的运作琐事自然有人操办。所以赖声川走到哪儿,从来都不去刻意迎合和取悦观众,他的作品串起了中国文化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在神奇的剧场里,在看似轻松愉悦的戏剧体验中,自我提炼,自我超越。
与王晓鹰、赖声川一样,还有好多话剧导演在坚守,在开拓,在创新,从新娱乐包夹中突围。这些年,话剧观众明显多了起来,而且越来越年轻化。这是个好现象,毕竟先把观众引领进了剧场,观众是需要引导的,在习惯了轻松搞笑剧之后,再给观众以思考、以回味、以震撼。尽管有些话剧作品也在媚俗,也有描写艳遇、婚外情的甚至追求感官刺激的下三滥的戏充斥剧场,但这都不意外,这是新娱乐时代的阵痛。朱大可说,“我们正在面对一个‘脏词大爆炸’的时代,它在数码世界里迅速繁殖,变得更加孔武有力,全面颠覆着国家主义的话语堡垒,令其崩溃在文化对抗的前线”。一小撮话剧在新娱乐时代的媚俗,只是小丑的游戏罢了,毕竟无法汇成大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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