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启真

　　你知道瑞士钟表行业最富有的家族是谁么?

　　是劳力士背后的威尔斯多夫家族?还是斯沃琪集团大股东海耶克家族?亦或是百达翡丽拥有者斯登家族呢?

答案出乎我们的预想，以上都不是。　　///

　　发榜排名不止是美国人和中国人的专利，全世界人民都喜欢给各行各业排排座次。

　　瑞士着名商业杂志《BILANZ》每年都会给出一系列瑞士本土排名，包括瑞士富豪榜，瑞士着名品牌榜，以及瑞士最佳银行家等。

富豪榜当中，最具瑞士原汁原味，当属来自钟表行业的各个家族。　　2016年，钟表行业最富有的瑞士本地人是山度士家族，财富估值高达70多亿瑞士法郎，他们拥有帕玛强尼钟表品牌及其制表网络。

　　山度士家族十分低调，财富主要来自制药产业，由家族基金会代持并管理。十九世纪，家族第一代创立山度士制药公司奠下家业，到了1996年山度士制药与汽巴嘉基合并，以诺华制药之名存续。

　　今天，诺华制药是世界排名前三的药业巨头，山度士家族基金会是诺华制药的重要股东，由基金会主席Pierre Landolt出任董事席位，代表家族利益。

　　现代制表是家族投资的一部分，而古董钟表和机械动偶也是山度士家族收藏的重要组成——家族第二代Maurice Yves Sandoz 是个大收藏家。

也正是因为山度士家族的古董机械藏品，让Pierre Landolt二十多年前决定投资现代制表行业。　　///

　　山度士家族的古董机械藏品有一百多件，大部分来自没落的王公贵族。

　　像埃及法老，亚洲国王，俄罗斯皇室，由于两次世界大战等原因，他们落难流亡，很多藏品便流转出来。

　　这也导致了一些有趣的现象：很多成对的古董品会出现在不同的地方，比如山度士家族的藏品里有一面镜子，而另一面在百达翡丽博物馆里。

1980年代以前，山度士家族的藏品由位于力洛克的制表博物馆馆长，鄂福林 若班负责修复维护，他本人也是一位钟表藏家。　　当他年事已高，要为这份修复事业找接班人时，米歇尔 帕玛强尼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1950年，帕玛强尼生于瑞士纳沙泰尔，从16岁开始，他先后到弗勒里耶、拉夏德芳、力洛克的技术学校学习制表，前前后后8年时间，他立志要成为一名优秀的制表师。

不过时运不济，当他1974年毕业时，刚好是石英表冲击机械表最厉害的年代：几年时间里，传统制表业失去了近9万个工作岗位。　　帕玛强尼对机械钟表热爱至极，即便行业困难重重，看不到转机，他也没有转行。他认为既存的机械钟表总需要维修和养护，而那些工作足够养活自己。

　　1976年，帕玛强尼开出属于自己的第一家修复工坊，接揽钟表修理和维护生意。经过5年的实践努力，他在修复领域里小有名气，受到若班的青睐。

　　若班把他引荐给山度士家族，建议由他接替自己退休以后的工作，从此开启了帕玛强尼与这个家族至今长达近四十年的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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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收藏界有一句俗语——“修旧如旧”，意思是修好的古董要是它本来的样子。

“在开始维修之前，需要收集大量资料，深入了解这些作品的历史背景，研究其材质用料和机械动作机理。”　　帕玛强尼先生告诉我们，修旧如旧是通理，修复古董机械钟表和动偶，也是按照它一开始的制作方法和工艺传统去进行。

我们请教帕玛强尼先生，最难忘的修复作品是哪一件，他说目前修复了大约500件古董，早年的一只魔术师动偶怀表至今还印象深刻。　　“大概是1978年的事，当时它所有的机械装置都已经损毁，而且没有任何相关资料，没有可以参考的东西，要把这些机械装置全部复原，对我来说太难了。”

　　这个怀表更像是个玩具，里面有轨道，启动后，会出现魔术师人偶，他手臂会活动，帕玛强尼决心要把它复原。

　　“这就像你读到的侦探小说一样，侦探总会遍寻资料档案，结合相似案件推理，这边摘取一点信息，那边获得一些参考，最后拼凑一个完整的案件情节。”

这件怀表修好后，被百达翡丽博物馆收藏。巧的是，很多年之后，帕玛强尼先生在该博物馆看到了另一件非常相似的古董。　　“每一件古董都有它让人难以忘怀的地方，当把一件件不能工作甚至锈迹斑驳的‘废品’修复如初，内心的兴奋和满足无以言表。”

　　2016年，在花费整整十二个月时间后，帕玛强尼又一次把一件几乎成“废品”的古董复原——双管鸣鸟手枪，山度士家族的一件孤品收藏。

这件鸣鸟装置有200多年历史，1815年前后由Rochat兄弟根据骑兵手枪设计制造。　　在此之前，它被多次不当修理，粗糙的手法和错误改动，破坏了这件精品原本的面目，给修复带来了挑战。

　　在弗勒里耶的修复工坊里，帕玛强尼和他的修复师们，又一次从零开始：齿轮、珐琅、 鸟身羽毛……一件一件翻新每一个部位，一点点复原活动机关。

　　当击锤竖起、扣动扳机，枪管上倏地出现一只小鸟，鸟儿身体旋转、嘴巴张合、头部扭动、翅膀扑扇，同时啾啾欢唱;唱罢，又倏地不见了。

///　　为山度士家族修复古董多年，帕玛强尼与Pierre Landolt结下深厚情谊。

　　Pierre Landolt欣赏帕玛强尼的制表天赋，预见到一个成功建立品牌的机会，于是1996年，山度士家族基金会出面，支持他创立同名品牌，制作现代腕表。

　　二十年间，以帕玛强尼品牌为核心，山度士家族基金会通过收购整合，建立了完整的“帕玛强尼制表网络”，能够完成从擒纵到表盘的所有制表工序。

　　现在，品牌有六大腕表系列，33枚自制机芯，其中很多设计源自古董机械。

　　帕玛强尼先生曾经修复过一只奇特的椭圆形怀表，它的两个指针走时过程中可以有规律地伸缩。

三点到九点是表盘最小直径，指针到这里会缩到最短;走到六点或十二点位时，表盘直径最大，指针又可以伸到最长。

有趣的伸缩机制激起了他的好奇心，以此为蓝本设计制作了Ovale Pantographe腕表。　　帕玛强尼先生说，伸缩原理参考古董怀表，但实际问题需要自己解决，比如手腕摆动对伸缩性能的影响远大于怀表，指针伸缩也加大了发条能量的损耗，腕表机芯要全新设计。

这枚伸缩针腕表意义重大，帕玛强尼为它配备了粉红金材质机芯，限量50只。　　///

　　帕玛强尼先生今年67岁，我们问他有退休计划么，他说他是想退休的，但他又反问道，“你能想象Richard Mille品牌可以没有Richard Mille先生么?”

　　他说他会继续修复古董机械，这不是工作，而是爱好。

除了山度士家族的古董藏品，帕玛强尼先生也为其他机构提供修复服务，比如百达翡丽博物馆。　　“在帕玛强尼企业，我还是股东，现在很少参与具体事物，主要把控大方向。”

有时候要出席活动，他是品牌形象代言;有时候是专业的腕表设计师;有时候又是另一个角色。　　“我的角色有点像寺庙的守护人”，帕玛强尼说，他会一直为品牌守护下去。

　　颜启真，自由撰稿人，写些钟表和生活的故事。